关尹子的《文始真经》乃文始真人所著经书,足见此经之重要。关尹子以独特的视角将‘道“的广阔无边的玄意天地展示在世人面前。其书文辞沈博绝丽,意境深远隽永,超超玄著从做事读书到待人接物,从日常生活到思想修养,从事理到道理,极大地体现了‘道”的内涵。书中有不少警句,如’勿轻小事,小隙沈舟;勿轻小物,小虫毒身;勿轻小人,小人贼国’等等,是上古先民长期的经验智慧积淀。对执政,经商者无疑于常鸣的警钟。古代隐士对关伊子推崇备至,谓道家大藏千万卷,最精微者《关伊子》书也。
所谓“文始”,可以理解为文明之始。因为他接受了老子的教诲,从而开发智慧,修证大道,得到成就,正是人类文明的最高境界。此经分为九篇,阐述宇宙和自然的规律,以养性为中心思想,体会虚无中的真实。
“关尹子”只是以官代名而已。关是指老子出函关的关,守关的人叫做关令尹,名字叫做喜,所以称为关令尹喜,后人尊称为关尹子。
尹真人得道成仙后,老君授他玉册金文,号文始先生,证位为无上真人,玉清上相,为天府四相之一。赐紫芙蓉冠,飞青羽裙,丹得绿袖,交泰霓裳,罗纹目黄级,九色之节,居二十四天王之上,统领八万仙士。元顺帝至元三年(1266)加封文始尹真人,无上太初博文文始真君。道教派别之一“楼观道”奉为祖师。
关令尹喜研读老子之学,有心得体会,发而为文,成《关尹子》一书。然而,兵燹灾难,其书佚失又重新校订,故宋代理学大师林希逸曰:“(刘向)校雠之时,已自错杂,及典午中原之祸,书又散亡。至江南而复出,所以多有伪书杂乎其间,如《关尹子》亦然,好处尽好,杂处尽杂”。而关尹子被封做了文始真人,所以其书也该称做《文始真经》。所谓“文始”,可以理解为文明之始。因为他接受了老子的教诲,从而开发智慧,修证大道,得到成就,正是人类文明的最高境界。
其主要思想:提出了“常无”“常有”,将“太一”(就是老子所说的道)作为万物的根本;以濡弱谦下作为外在的行为准则,内心空灵虚静,与万物和谐相处;顺应自然,,因势利导,静处平静不杂;不为人先,与老子“不敢为天下先”相似。
现存重要注疏
(宋)陈显微《文始真经言外旨》九卷
(元)杜道坚《关尹子阐玄》三卷(其书道儒结合最为精彩,收录于《续修四库全书》第958册。)
(元)牛道淳《文始真经直解》九卷
(明)王一清《文始经释辞》九卷
宇者,道也。
关尹子曰:非有道不可言,不可言即道,非有道不可思,不可思即道。天物怒流,人事错错然,若若乎回也,戛戛乎斗也,勿勿乎似而非也。而争之,而介之,而 ? 之,而啧之,而去之,而要之。言之如吹影,思之如镂尘。圣智造迷,鬼神不识。惟不可为,不可致,不可测,不可分,故曰天曰命曰神曰元,合曰道。
曰:无一物非天,无一物非命,无一物非神,无一物非元。物既如此,人岂不然。人皆可曰天,人皆可曰神,人皆可致命通元。不可彼天此非天,彼神此非神,彼命此非命,彼元此非元。是以善吾道者,即一物中,知天尽神,致命造元。学之,徇异名,析同实。得之,契同实,忘异名。
曰:观道者如观水,以观沼为未足,则之河之江之海,曰水至也,殊不知我之津液涎泪皆水。
曰:道无人,圣人不见甲是道乙非道。道无我,圣人不见己进道己退道。以不有道,故不无道;以不得道,故不失道。
曰:不知道妄意卜者,如射覆盂。高之,存金存玉;中之,存角存羽;卑之,存瓦存石。是乎,非是乎,惟置物者知之。
曰:一陶能作万器,终无有一器能作陶者能害陶者。一道能作万物,终无有一物能作道者能害道者。
曰:道茫茫而无知乎,心傥傥而无羁乎,物迭迭而无非乎。电之逸乎,沙之飞乎。圣人以知心一物一道一。三者又合为一。不以一格不一,不以不一害一。
曰:以盆为沼,以石为岛,鱼环游之,不知其几千万里而不穷也。夫何故?水无源无归。圣人之道,本无首,末无尾,所以应物不穷。
曰:无爱道,爱者水也;无观道,观者火也;无逐道,逐者木也;无言道,言者金也;无思道,思者土也。惟圣人不离本情而登大道。心既未萌,道亦假之。
曰:重云蔽天,江湖黯然,游鱼茫然,忽望波明食动,幸赐于天,即而就之,渔钓毙焉。不知我无我而逐道者亦然。
曰:方术之在天下多矣,或尚晦,或尚明,或尚强,或尚弱。执之皆事,不执之皆道。
曰:道终不可得,彼可得者,名德不名道。道终不可行,彼可行者,名行不名道。圣人以可得可行者,所以善吾生;以不可得不可行者,所以善吾死。
曰:闻道之后,有所为有所执者,所以之人,无所为无所执者,所以之天。为者必败,执者必失。故闻道于朝,可死于夕。
曰:一情冥为圣人,一情善为贤人,一情恶为小人。一情冥者,自有之无,不可得而示。一情善恶者,自无起有,不可得而秘。一情善恶为有知,惟动物有之,一情冥者为无知。溥天之下,道无不在。
曰:勿以圣人力行不怠,则曰道以勤成;勿以圣人坚守不易,则曰道以执得。圣人力行,犹之发矢,因彼而行,我不自行。圣人坚守,犹之握矢,因彼而守,我不自守。
曰:若以言行学识求道,互相展转,无有得时。知言如泉鸣,知行如禽飞,知学如撷影,知识如计梦,一息不存,道将来契。
曰:以事建物则难,以道弃物则易。天下之物,无不成之难而坏之易。
曰:一灼之火能烧万物,物亡而火何存;一息之道能冥万物,物亡而道何在。
曰:人生在世,有生一日死者,有生十年死者,有生百年死者。一日死者,如一息得道;十年百年死者,如历久得道。彼未死者,虽动作昭智,止名为生,不名为死。彼未契道者,虽动作昭智,止名为事,不名为道。
曰:不知吾道无言无行,而即有言有行者求道,忽遇异物,横执为道,殊不知舍源求流,无时得源,舍本就末,无时得本。
曰:习射习御习琴习奕,终无一事可以一息得者,惟道无形无方,故可得之于一息。
曰:两人射相遇,则巧拙见;两人奕相遇,则胜负见;两人道相遇,则无可示。无可示者,无巧无拙,无胜无负。
曰:吾道如海,有亿万金,投之不见;有亿万石,投之不见;有亿万污秽,投之不见。能运小虾小鱼,能运大鲲大鲸。合众水而受之,不为有余;散众水而分之,不为不足。
曰:吾道如处暗。夫处明者不见暗中一物,而处暗者能见明中区事。
曰:小人之权归于恶,君子之权归于善,圣人之权归于无所得。惟无所得,所以为道。
曰:吾道如剑,以刃割物即利,以手握刃即伤。
曰:笾不问豆,豆不答笾,瓦不问石,石不答瓦,道亦不失。问欤答欤,一气往来,道何在。
曰:仰道者跂,如道者骎,皆知道之事,不知道之道。是以圣人不望道而歉,不恃道而丰,不借道于圣,不贾道于愚。
柱者,建天地也。
关尹子曰:若碗若盂,若瓶若壶,若瓮若盎,皆能建天地。兆龟数蓍,破瓦文石,皆能告吉凶。是知天地万物成理,一物包焉,物物皆包之,各不相借。以我之精,合彼之精。两精相搏,而神应之。一雌一雄,卵生;一牡一牝,胎生。形者,彼之精;理者,彼之神;爱者,我之精;观者,我之神。爱为水,观为火。爱执而观因之为木,观存而爱摄之为金。先想乎一元之气具乎一物执。爱之以合彼之形,冥观之以合彼之理,则象存焉。一运之象,周乎太空,自中而升为天,自中而降为地。无有升而不降,无有降而不升。升者为火,降者为水。欲升而不能升者为木,欲降而不能降者为金。木之为物,钻之得火,绞之得水。金之为物,击之得火,镕之得水。金木者,水火之交也。水为精为天,火为神为地,木为魂为人,金为魄为物。
运而不已者为时,包而有在者为方,惟土终始之,有解之者,有示之者。
曰:天下之人盖不可以亿兆计,人人之梦各异,夜夜之梦各异。有天有地,有人有物,皆思成之,盖不可以尘计,安知今之天地非有思者乎。
曰:心应枣,肝应榆。我通天地,将阴梦水,将晴梦火。天地通我,我与天地似契似离,纯纯各归。
曰:天地虽大,有色有形,有数有方。吾有非色非形非数非方,而天天地地者存。
曰:死胎中者,死卵中者,亦人亦物,天地虽大,彼固不知计。天地者,皆我区识。譬如手不触刃,刃不伤人。
曰:梦中鉴中水中,皆有天地存焉。欲去梦天地者寝不寐,欲去鉴天地者形不照,欲去水天地者盎不汲。彼之有无,在此不在彼。是以圣人不去天地去识。
曰:天非自天,有为天者;地非自地,有为地者。譬如屋宇舟车,待人而成,彼不自成。知彼有待,知此无待。上不见天,下不见地,内不见我,外不见人。
曰:有时者气,彼非气者,未尝有昼夜。有方者形,彼非形者,未尝有南北。何谓非气?气之所自生者如摇箑得风。彼未摇时,非风之气;彼已摇时,即名为气。何谓非形?形之所自生者,如钻木得火。彼未钻时,非火之形;彼已钻时,即名为形。
曰:寒暑温凉之变,如瓦石之类,置之火即热,置之水即寒,呵之即温,吸之即凉。特因外物有去有来,而彼瓦石实无去来。譬如水中之影,有去有来。所谓水者,实无去来。
曰:衣摇空得风,气呵物得水,水注水即鸣,石击石即光。知此说者,风雨雷电皆可为之。盖风雨雷电皆缘气而生,而气缘心生。犹如内想大火,久之觉热,内想大水,久之觉寒。知此说者,天地之德皆可同之。
曰:五云之变,可以卜当年之丰歉;八风之朝,可以卜当时之吉凶。是知休咎灾祥,一气之运耳。浑人我,同天地,而彼私智认而己之。
曰:天地寓,万物寓,我寓,道寓,苟离于寓,道亦不立。
极者,尊圣人也。
关尹子曰:圣人之治天下,不我贤愚,故因人之贤而贤之,因人之愚而愚之。不我是非,故因事之是而是之,因事之非而非之。知古今之大同,故或先古,或先今。知内外之大同,故或先内或先外。天下之物,无得以累之,故本之以谦;天下之物,无得以外之,故含之以虚;天下之物,无得以难之,故行之以易;天下之物,无得以窒之,故变之以权。以此中天下,可以制礼;以此和天下,可以作乐;以此公天下,可以理财;以此周天下,可以御侮;以此因天下,可以立法;以此观天下,可以制器。圣人不以一己治天下,而以天下治天下。天下归功于圣人,圣人任功于天下。所以尧舜禹汤之治天下,天下皆曰自然。曰:天无不覆,有生有杀,而天无爱恶。日无不照,有妍有丑,而日无厚薄。
曰:圣人之道天命,非圣人能自道;圣人之德时符,非圣人能自德;圣人之事人为,非圣人能自事。是以圣人不有道,不有德,不有事。
曰:圣人知我无我,故同之以仁;知事无我,故权之以义;知心无我,故戒之以礼;知识无我,故照之以智;知言无我,故守之以信。
曰:圣人之道,或以仁为仁,或以义为仁,或以礼以智以信为仁。仁义礼智信,各兼五者,圣人一之不胶,天下名之不得。
曰:勿以行观圣人,道无迹;勿以言观圣人,道无言;勿以能观圣人,道无为;勿以貌观圣人,道无形。
曰:行虽至卓,不离高下;言虽至公,不离是非。能虽至神,不离巧拙;貌虽至殊,不离妍丑。圣人假此,以示天下,天下冥此,乃见圣人。
曰:圣人师蜂立君臣,师蜘蛛立网罟,师拱鼠制礼,师战蚁置兵。众人师贤人,贤人师圣人,圣人师万物。惟圣人同物,所以无我。
曰:圣人曰道,观天地人物皆吾道,倡和之,始终之,青黄之,卵翼之,不爱道不弃物,不尊君子,不贱小人。贤人曰物,物物不同,旦旦去之,旦旦与之,短之长之,直之方之,是为物易也。殊不知圣人鄙杂厕别分居,所以为人,不以此为己。
曰:圣人之于众人,饮食衣服同也,屋宇舟车同也,富贵贫贱同也。众人每同圣人,圣人每同众人。彼仰其高侈其大者,其然乎,其不然乎?
曰:鱼欲异群鱼,舍水跃岸即死;虎欲异群虎,舍山入市即擒。圣人不异众人,特物不能拘尔。
曰:道无作,以道应世者,是事非道。道无方,以道寓物者,是物非道。圣人竟不能出道以示人。
曰:如钟钟然,如钟鼓然,圣人之言则然。如车车然,如车舟然,圣人之行则然。惟莫能名,所以退天下之言;惟莫能知,所以夺天下之智。
曰:蝍蛆食蛇,蛇食蛙,蛙食蝍蛆,互相食也。圣人之言亦然,言有无之弊,又言非有非无之弊,又言去非有非无之弊。言之如引锯然,惟善圣者不留一言。
曰:若龙若蛟,若蛇若龟,若鱼若蛤,龙皆能之。蛟,蛟而已,不能为龙,亦不能为蛇为龟为鱼为蛤。圣人龙之,贤人蛟之。
曰:在己无居,形物自着,其动若水,其静若镜,其应若响,芒乎若亡,寂乎若清,同焉者和,得焉者失,未尝先人,而尝随人。
曰:浑乎洋乎游太初乎,时金己,时玉己,时粪己,时土己,时翔物,时逐物,时山物,时渊物,端乎权乎狂乎愚乎。
曰:人之善琴者,有悲心,则声凄凄然,有思心,则声迟迟然,有怨心,则声回回然,有慕心,则声裴裴然。所以悲思怨慕者,非手非竹非丝非桐。得之心,符之手;得之手,符之物。人之有道者,莫不中道。
曰:圣人以有言有为有思者,所以同乎人;未尝言未尝为未尝思者,所以异乎人。
曰:利害心愈明,则亲不睦;贤愚心愈明,则友不交;是非心愈明,则事不成,好丑心愈明,则物不契。是以圣人浑之。
曰:世之愚拙者妄援,圣人之愚拙自解。殊不知圣人时愚时明,时拙时巧。
曰:以圣师圣者,贤人;以贤师圣者,圣人。盖以圣师圣者,徇迹而忘道;以贤师圣者,反迹而合道。
曰:贤人趋上而不见下,众人趋下而不见上,圣人通乎上下,惟其宜之,岂曰离贤人众人,别有圣人也哉。
曰:天下之理,夫者倡,妇者随,牡者驰,牝者逐,雄者鸣,雌者应。是以圣人制言行,而贤人拘之。
曰:圣人道虽虎变,事则鳖行,道虽丝分,事则棋布。
曰:所谓圣人之道者,胡然孑孑尔,胡然彻彻尔,胡然堂堂尔,胡然臧臧尔。惟其能遍偶万物,而无一物能偶之,故能贵万物。
曰:云之卷舒,禽之飞翔,皆在虚空中,所以变化不穷,圣人之道则然。
符者,精神魂魄也。
关尹子曰:水可析可合,精无人也;火因膏因薪神,无我也。故耳蔽前后皆可闻,无人,智崇无人,一奇无人,冬凋秋物无人,黑不可变,无人,北寿无人,皆精。舌即齿,牙成言,无我,礼卑无我,二偶无我,夏因春物,无我,赤可变,无我,南天无我,皆神。以精无人,故米去壳则精存,以神无我,故鬼凭物则神见。全精者忘是非,忘得失,在此者非彼,抱神者时晦明时强弱,在彼者非此。
曰:精神,水火也。五行互生灭之,其来无首,其往无尾,则吾之精一滴无存亡尔,吾之神一欻无起灭尔,惟无我无人,无首无尾,所以与天地冥。
曰:精者水,魄者金,神者火,魂者木。精主水,魄主金,金生水,故精者魄藏之。神主火,魂主木,木生火,故神者魂藏之。惟水之为物,能藏金而息之,能滋木而荣之,所以析魂魄。惟火之为物,能镕金而销之,能燔木而烧之,所以冥魂魄。惟精,在天为寒,在地为水,在人为精。神,在天为热,在地为火,在人为神。魄,在天为燥,在地为金,在人为魄。魂,在天为风,在地为木,在人为魂。惟以我之精,合天地万物之精,譬如万水可合为一水。以我之神,合天地万物之神,譬如万火可合为一火。以我之魄,合天地万物之魄,譬如金之为物,可合异金而镕之为一金。以我之魂,合天地万物之魂,譬如木之为物,可接异木而生之为一木。则天地万物,皆吾精吾神吾魄吾魂,何者死,何者生?
曰:五行之运,因精有魂,因魂有神,因神有意,因意有魄,因魄有精。五行回环不已,所以我之伪心流转造化,几亿万岁,未有穷极,然核芽相生,不知其几万株,天地虽大,不能芽空中之核。雌卵相生,不知其几万禽,阴阳虽妙,不能卵无雄之雌。惟其来于我者,皆摄之以一息,则变物为我,无物非我,所谓五行者,孰能变之?
曰:众人以魄摄魂者,金有余则木不足也;圣人以魂运魄者,木有余则金不足也。盖魄之藏魂俱之,魂之游魄因之。魂昼寓目,魄夜舍肝。寓目能见,舍肝能梦。见者魂无分别析之者,分别析之曰天地者,魂狃习也。梦者魄无分别析之者,分别析之曰彼我者,魄狃习也。火生土,故神生意;土生金,故意生魄。神之所动,不名神,名意;意之所动,不名意,名魄。惟圣人知我无我,知物无物,皆因思虑计之而有。是以万物之来,我皆对之以性,而不对之以心。性者,心未萌也,无心则无意矣。盖无火则无土,无意则无魄矣。盖无土则无金。一者不存,五者皆废。既能浑天地万物以为魂,斯能浑天地万物以为魄。凡造化所妙皆吾魂,凡造化所有皆吾魄,则无有一物可役我者。舍肝当作舍肺
曰:鬼云为魂,鬼白为魄,于文则然。鬼者,人死所变。
云者风,风者木;白者气,气者金。风散故轻清,轻清者上天。金坚故重浊,重浊者入地。轻清者,魄从魂升;重浊者,魂从魄降。有以仁升者,为木星佐,有以义升者,为金星佐,有以礼升者,为火星佐,有以智升者,为水星佐,有以信升者,为土星佐。有以不仁沉者,木贼之,不义沉者,金贼之,不礼沉者,火贼之,不智沉者,水贼之,不信沉者,土贼之。魂魄半之,则在人间,升魂为贵,降魄为贱,灵魂为贤,厉魄为愚,轻魂为明,重魄为暗,扬魂为羽,钝魄为毛,明魂为神,幽魄为鬼。其形其居,其识其好,皆以五行契之。惟五行之数,参差不一,所以万物之多,盈天地间,犹未已也。以五事归五行,以五行作五虫,可胜言哉。譬犹兆龟数蓍,至诚自契,五行应之。诚苟不至,兆之数之,无一应者。圣人假物以游世,五行不得不对。
曰:五者具有魂。魂者识,目者精,色者神。见之者为魂,耳目口鼻心之类在此生者。爱为精,为彼生父本,观为神,为彼生母本。爱观虽异,皆同识生,彼生生本在彼生者。一为父,故受气于父,气为水。二为母,故受血于母,血为火。有父有母,彼生生矣。惟其爱之无识,如锁之交,观之无识,如灯之照。吾识不萌,吾生何有。
曰:如桴扣鼓,鼓之形者,我之有也;鼓之声者,我之感也。桴已往矣,余声尚在,终亦不存而已矣。鼓之形如我之精,鼓之声如我之神。其余声者,犹之魂魄,知夫倏往倏来,则五行之气,我何有焉。
曰:夫果之有核,必待水火土三者具矣,然后相生不穷。三者不具,如大旱大潦大块,皆不足以生物。夫精水神火意土,三者本不交,惟人以根合之,故能于其中横见有事。犹如术祝者,能于至无中见多有事。
曰:魂者木也,木根于冬水而华于夏火。故人之魂藏于夜精,而见于昼神。合乎精,故所见我独,盖精未尝有人。合乎神,故所见人同,盖神未尝有我。
曰:知夫此身,如梦中身,随情所见者,可以飞神作我而游太清。知夫此物,如梦中物,随情所见者,可以凝精作物而驾八荒。是道也,能见精神而久生,能忘精神而超生。吸气以养精,如金生水,吸风以养神,如木生火,所以假外以延精神。漱水以养精,精之所以不穷,摩火以养神,神之所以不穷,所以假内以延精神。若夫忘精神而超生者,吾尝言之矣。
曰:人勤于礼者,神不外驰,可以集神;人勤于智者,精不外移,可以摄精。仁则阳而明,可以轻魂;义则阴而冥,可以御魄。
曰:蜣螂转丸,丸成而精思之,而有蠕白者存丸中,俄去壳而蝉。彼蜣不思,彼蠕奚白?
曰:庖人羹蟹,遗一足几上,蟹已羹,而遗足尚动。是生死者,一气聚散尔。不生不死,而人横计曰生死。
曰:有死立者,有死坐者,有死卧者,有死病者,有死药者。等死,无甲乙之殊。若知道之士,不见生,故不见死。
曰:人之厌生死超生死者,皆是大患也。譬如化人,若有厌生死心,超生死心,止名为妖,不名为道。
曰:计生死者,或曰死己有,或曰死己无,或曰死己亦有亦无,或曰死己不有不无。或曰当喜者,或曰当惧者,或曰当任者,或曰当超者。愈变识情,驰骛不已。殊不知我之生死,如马之手,如牛之翼,本无有,复无无。譬如水火虽犯水火,不能烧之,不能溺之。
鉴者,心也。
关尹子曰:心蔽吉凶者,灵鬼摄之,心蔽男女者,淫鬼摄之;心蔽幽忧者,沈鬼摄之;心蔽放逸者,狂鬼摄之;心蔽盟诅者,奇鬼摄之;心蔽药饵者,物鬼摄之。如是之鬼,或以阴为身,或以幽为身,或以风为身,或以气为身,或以土偶为身,或以彩画为身,或以老畜为身,或以败器为身。彼以其精,此以其精,两精相搏,则神应之。为鬼所摄者,或解奇事,或解异事,或解瑞事,其人傲然。不曰鬼于躬,惟曰道于躬,久之,或死木,或死金,或死绳,或死井。惟圣人能神神而不神于神,役万物而执其机,可以会之,可以散之,可以御之,日应万物,其心寂然。
曰:无一心,五识并驰,心不可一;无虚心,五行皆具,心不可虚;无静心,万化密移,心不可静。借能一,则二偶之;借能虚,则实满之;借能静,则动摇之。惟圣人能敛万有于一息,无有一物可役我之明彻;散一息于万有,无有一物可间吾之云为。
曰:火千年俄可灭,识千年俄可去。
曰:流者舟也,所以流之者是水非舟;运者车也,所以运之者是牛非车;思者心也,所以思之者是意非心。不知所以然而然,惟不知所以然而然,故其来无从,其往无在。其来无从,其往无在,故能与天地本原,不古不今。
曰:知心无物,则知物无物,知物无物,则知道无物,知道无物,故不遵卓绝之行,不惊微妙之言。
曰:物我交,心生;两木摩,火生。不可谓之在我,不可谓之在彼,不可谓之非我,不可谓之非彼,执而彼我之则愚。
曰:无恃尔所谓利害是非,尔所谓利害是非者,果得利害是非之乎?圣人方且不识不知,而况于尔。
曰:夜之所梦,或长于夜。心无时生于齐者,心之所见皆齐国也,既而之宋之楚之晋之梁,心之所存各异心无方。
曰:善弓者师弓不师羿,善舟者师舟不师 ? ,善心者师心不师圣。
曰:是非好丑,成败盈虚,造物者运矣,皆因私识执之而有,于是以无遣之犹存,以非有非无遣之犹存,无曰莫莫尔无曰浑浑尔犹存。譬犹昔游再到,记忆宛然,此不可忘不可遣。善去识者,变识为智。变识为智之说,汝知之乎?曰:想如思鬼,心栗思盗,心怖曰识。如认黍为稷,认玉为石者,浮游罔象,无所底止。譬睹奇物,生奇物想,生奇物识。此想此识,根不在我。譬如今日,今日而已,至于来日想识殊未可卜,及至来日,纷纷想识,皆缘有生,曰想曰识。
譬如犀牛望月,月形入角,特因识生,始有月形,而彼真月,初不在角,胸中之天地万物亦然。知此说者,外不见物,内不见情。
曰:物生于土,终变于土,事生于意,终变于意。知夫惟意,则俄是之,俄非之,俄善之,俄恶之。意有变,心无变,意有觉,心无觉。惟一我心,则意者,尘往来尔,事者,欻起灭尔。吾心有大常者存。曰:情生于心,心生于性。情波也,心流也,性水也。来干我者,如石火顷,以性受之,则心不生物浮浮然。
曰:贤愚真伪,有识者,有不识者。彼虽有贤愚,彼虽有真伪,而谓之贤愚真伪者,系我之识。知夫皆识所成,故虽真者,亦伪之。
曰:心感物,不生心生情,物交心,不生物生识。物尚非真;何况于识;识尚非真,何况于情。而彼妄人,于至无中,执以为有;于至变中,执以为常。一情认之,积为万情;万情认之,积为万物。物来无穷,我心有际,故我之良心受制于情,我之本情受制于物。可使之去,可使之来,而彼去来,初不在我。造化役之,固无休息。殊不知天地虽大,能役有形,而不能役无形;阴阳虽妙,能役有气,而不能役无气。心之所之,则气从之,气之所之,则形应之。犹如太虚于一碗中变成万物,而彼一碗不名太虚。我之一心,能变为气,能变为形,而我之心无气无形。知夫我之一心无气无形,则天地阴阳不能役之。
曰:人之平日,目忽见非常之物者,皆精有所结而使之然。人之病日,目忽见非常之物者,皆心有所歉而使之然。苟知吾心能于无中示有,则知吾心能于有中示无,但不信之,自然不神。或曰厥识既昏,孰能不信。我应之曰:如捕蛇师,心不怖蛇,彼虽梦蛇,而不怖畏。故黄帝曰:‘道无鬼神,独往独来。’
曰:我之思虑日变,有使之者,非我也,命也。苟知惟命,外不见我,内不见心。
曰:譬如两目,能见天地万物,暂时回光,一时不见。
曰:目视雕琢者明愈伤,耳闻交响者聪愈伤,心思元妙者心愈伤。
曰:勿以我心揆彼,当以彼心揆彼。知此说者可以周事,可以行德,可以贯道,可以交人,可以忘我。
曰:天下之理,小不制而至于大,大不制而至于不可制,故能制一情者,可以成德,能忘一情者,可以契道。
匕者,食也;食者,形也。
关尹子曰:世之人,以我思异彼思彼思异我思分人我者,殊不知梦中人亦我思异彼思。彼思异我思,孰为我,孰为人。世之人,以我痛异彼痛彼痛异我痛分人我者,殊不知梦中人亦我痛异彼痛,彼痛异我痛,孰为我,孰为人。爪发不痛,手足不思,亦我也,岂可以思痛异之。世之人,以独见者为梦,同见者为觉,殊不知精之所结,亦有一人独见于昼者,神之所合,亦有两人同梦于夜者。二者皆我精神,孰为梦,孰为觉。世之人以暂见者为梦,久见者为觉,殊不知暂之所见者阴阳之碗,久之所见者亦阴阳之碗。二者皆我阴阳,孰为梦,孰为觉。
曰:好仁者多梦松柏桃李,好义者多梦兵刀金铁,好礼者多梦簠簋笾豆,好智者多梦江湖川泽,好信者多梦山岳原野。役于五行,未有不然者,然梦中或闻某事,或思某事,梦亦随变,五行不可拘。圣人御物以心,摄心以性,则心同造化,五行亦不可拘。
曰:汝见蛇首人身者,牛臂鱼鳞者,鬼形禽翼者,汝勿怪,此怪不及梦,梦怪不及觉,有耳有目有手有臂,怪尤矣。大言不能言,大智不能思。
曰:有人问于我曰:‘尔何族何氏何名何字何食何衣何友何仆何琴何书何古何今?’我时默然,不对一字,或人扣之不已,我不得已而应之曰:‘尚自不见我,将何为我所?’
曰:形可分可合,可延可隐。一夫一妇,可生二子,形可分;一夫一妇,二人成一子,形可合。食巨胜则寿,形可延;夜无月火,人不见我,形可隐。以一碗生万物,犹弃发可换,所以分形,以一碗合万物,犹破唇可补,所以合形。以神存碗,以碗存形,所以延形,合形于神,合神于无,所以隐形。汝欲知之乎,汝欲为之乎?
曰:无有一物不可见,则无一物非吾之见;无有一物不可闻,则无一物非吾之闻。五物可以养形,无一物非吾之形;五味可以养气,无一物非吾之气。是故吾之形气,天地万物。
曰:耕夫习牛则犷,猎夫习虎则勇,渔夫习水则沈,战夫习马则健。万物可为我,我之一身,内变蛲蛔,外烝虱蚤,瘕则龟鱼, ? 则鼠螘,我可为万物。
曰:我之为我,如灰中金,而不若矿砂之金。破矿得金,淘沙得金,扬灰终身,无得金者。
曰:一蜂至微,亦能游观乎天地;一虾至微,亦能放肆乎大海。
曰:土偶之成也,有贵有贱,有士有女。其质土,其坏土人哉。
曰:目自观目,无色;耳自听耳,无声;舌自尝舌,无味;心自揆心,无物。众人逐于外,贤人执于内,圣人皆伪之。
曰:我身五行之碗,而五行之碗,其性一物,借如一所,可以取水,可以取火,可以生木,可以凝金,可以变土。其性含摄,元无差殊。故羽虫盛者,毛虫不育,毛虫盛者,鳞虫不育。知五行互用者,可以忘我。
曰:枯龟无我,能见大知;磁石无我,能见大力;钟鼓无我,能见大音;舟车无我,能见远行。故我一身,虽有智有力,有行有音,未尝有我。
曰:蜮射影能毙我,知夫无知者亦我,则溥天之下,我无不在。
曰:心忆者犹忘饥,心忿者犹忘寒,心养者犹忘病,心激者犹忘痛。苟吸碗以养其和,孰能饥之;存神以滋其暖,孰能寒之;养五藏以五行,则无伤也,孰能病之;归五藏于五行,则无知也,孰则痛之。
曰:人无以无知无为者为无我。虽有知有为,不害其为无我。譬如火也,躁动不停,未尝有我。
釜者,化也。
关尹子曰:道本至无,以事归道者,得之一息;事本至有,以道运事者,周之百为。得道之尊者,可以辅世,得道之独者,可以立我。知道非时之所能拘者,能以一日为百年,能以百年为一日;知道非方之所能碍者,能以一里为百里,能以百里为一里;知道无气能运有气者,可以召风雨;知道无形能变有形者,可以易鸟兽。得道之清者,物莫能累,身轻矣,可以骑凤鹤;得道之浑者,物莫能溺,身冥矣,可以席蛟鲸。有即无,无即有。知此道者,可以制鬼神;实即虚,虚即实,知此道者,可以入金石;上即下,下即上,知此道者,可以侍星辰;古即今,今即古,知此道者,可以卜龟筮;人即我,我即人,知此道者,可以窥他人之肺肝;物即我,我即物,知此道者,可以成腹中之龙虎。知象由心变,以此观心,可以成女婴;知碗由心生,以此吸神,可以成炉冶。以此胜物,虎豹可伏;以此同物,水火可入。惟有道之士能为之,亦能能之而不为之。
曰:人之力,有可以夺天地造化者,如冬起雷,夏造 ? 。死尸能行,枯木能华,豆中摄鬼,杯中钓鱼,画门可开,土鬼可语,皆纯碗所为,故能化万物,今之情情不停,亦碗所为。而碗之为物,有合有散,我之所以行碗者,本未尝合,亦未尝散,有合者生,有散者死。彼未尝合未尝散者,无生无死,客有去来,邮常自若。
曰:有诵祝者,有事神者,有墨字者,有变指者,皆可以役神御碗,变化万物。惟不诚之人,难于自信,而易于信物,故假此为之,苟知惟诚,有不待彼而然者。
曰:人之一呼一吸,日行四十万里,化可谓速矣,惟圣人不存不变。
曰:青鸾子千岁而千岁化,桃子五仕而心五化。圣人宾事去物,岂不欲建立于世哉。有形数者惧化之不可知也。
曰:万物变迁,虽互隐见,气一而已,惟圣人知一而不化。
曰:爪之生,发之长,荣卫之行,无顷刻止。众人皆见之于着,不能见之于微,贤人见之于微,而不能任化。圣人任化,所以无化。
曰:室中有常见闻矣,既而之门之邻之里之党,既而之郊之山之川,见闻各异,好恶随之,和竞从之,得失成之,是以圣人动止有戒。
曰:譬如大海,变化亿万蛟鱼,水一而已。我之与物,蓊然蔚然,在大化中,性一而已。知夫性一者,无人无我无死无生。
曰:天下之理,是或化为非,非或化为是,恩或化为仇,仇或化为恩,是以圣人居常虑变。
曰:人之少也,当佩乎父兄之教;人之壮也,当达乎朋友之箴;人之老也,当警乎少壮之说。万化虽移,不能厄我。
曰:天下之理轻者易化,重者难化。譬如风云须臾变灭,金玉之性历久不渝。人之轻明者,能与造化俱化而不留,殆有未尝化者存。
曰:二幼相好,及其壮也,相遇则不相识;二壮相好,及其老也,相遇则不相识。如雀鸽鹰鸠之化,无昔无今。
筹者,物也。
关尹子曰:古之善揲蓍灼龟者,能于今中示古,古中示今,高中示下,下中示高,小中示大,大中示小,一中示多,多中示一,人中示物,物中示人,我中示彼,彼中示我。是道也,其来无今,其往无古,其高无盖,其低无载,其大无外,其小无内,其外无物,其内无人,其近无我,其远无彼。不可析,不可合,不可喻,不可思。惟其浑沦,所以为道。
曰:水潜,故蕴为五精;火飞,故达为五臭;木茂,故华为五色;金坚,故实为五声;土和,故滋为五味。其常五,其变不可计,其物五,其杂不可计。然则万物在天地间,不可执谓之万,不可执谓之五,不可执谓之一,不可执谓之非万,不可执谓之非五,不可执谓之非一。或合之,或离之,以此必形,以此必数,以此必气,徒自劳尔。物不知我,我不知物。
曰:即吾心中可作万物,盖心有所之,则爱从之,爱从之,则精从之。盖心有所结,先凝为水。心慕物涎出,心悲物泪出,心愧物汗出。无暂而不久,无久而不变。水生木,木生火,火生土,土生金,金生水,相攻相克,不可胜数。婴儿姹女,金楼绛宫,青蛟白虎,宝鼎红炉,皆此物,有非此物存者。
曰:鸟兽俄呦呦,俄旬旬,俄逃逃;草木俄茁茁,俄停停,俄萧萧。天地不能留,圣人不能系。有运者存焉尔。有之在彼,无之在此,鼓不桴则不鸣,偶之在彼,奇之在此,桴不手则不击。
曰:均一物也,众人惑其名,见物不见道,贤人析其理,见道不见物,圣人合其天,不见道不见物。一道皆道,不执之即道,执之即物。
曰:知物之伪者,不必去物。譬如见土牛木马,虽情存牛马之名,而心忘牛马之实。
药者,杂治也。
关尹子曰:勿轻小事,小隙沈舟,勿轻小物,小虫毒身,勿轻小人,小人贼国。能周小事,然后能成大事,能积小物,然后能成大物,能善小人,然后能契大人。天既无可必者人,人无能必者事。惟去事离人,则我在我,惟可即可。未有当繁简可,当戒忍可,当勤惰可。
曰:智之极者,知智果不足以周物,故愚;辨之极者,知辨果不足以喻物,故讷;勇之极者,知勇果不足以胜物,故怯。
曰:天地万物,无一物是吾之物。物非我,物不得不应;我非我,我不得不养。虽应物,未尝有物;虽养我,未尝有我。勿曰外物,然后外我,勿曰外形,然后外心。道一而已,不可序进。
曰:谛毫末者,不见天地之大;审小音者,不闻雷霆之声。见大者亦不见小,见迩者亦不见远,闻大者亦不闻小,闻迩者亦不闻远。圣人无所见,故能无不见,无所闻,故能无不闻。
曰:目之所见,不知其几何,或爱金,或爱玉,是执一色为目也。耳之所闻,不知其几何,或爱钟,或爱鼓,是执一声为耳也。惟圣人不慕之,不拒之,不处之。
曰:善今者可以行古,善末者可以立本。
曰:狡胜贼,能捕贼,勇胜虎,能捕虎。能克己,乃能成己,能胜物,乃能利物,能忘道,乃能有道。
曰:?坚,则物必毁之,刚斯折矣;刀利,则物必摧之。锐斯挫矣。威凤以难见为神,是以圣人以深为根;走麝以遗香不捕,是以圣人以约为纪。
曰:瓶存二窍,以水实之,倒泻闭一,则水不下,盖不升则不降。井虽千仞,汲之水上,盖不降则不升。是以圣人不先物。
曰:人之有失,虽己受害于已失之后,久之,窃议于未失之前。惟其不恃己聪明而兼人之聪明,惟其无我而兼天下之我,终身行之,可以不失。
曰:古今之俗不同,东西南北之俗又不同,至于一家一身之善又不同,吾岂执一豫格后世哉。惟随时同俗,先机后事,捐忿塞欲,简物恕人,权其轻重,而为之自然,合神不测,契道无方。
曰:有道交者,有德交者,有事交者。道交者,父子也,出于是非贤愚之外,故久德交者,则有是非贤愚矣。故或合或离,事交者合则离。
曰:勿以拙陋,曰道之质当乐敏捷;勿以愚暗,曰道之晦当乐轻明;勿以傲易,曰道之高当乐和同;勿以汗漫,曰道之广当乐要急;勿以幽忧,曰道之寂当乐悦豫。古人之言,学之多弊,不可不救。
曰:不可非世是己,不可卑人尊己,不可以轻忽道己,不可以讪谤德己,不可以鄙猥才己。
曰:困天下之智者不在智而在愚;穷天下之辩者不在辩而在讷;伏天下之勇者不在勇而在怯。
曰:天不能冬莲春菊,是以圣人不违时,地不能洛橘汶貉,是以圣人不违俗,圣人不能使手步足握,是以圣人不违我所长,圣人不能使鱼飞鸟驰,是以圣人不违人所长。夫如是者,可动可止,可晦可明,惟不可拘,所以为道。
曰:少言者,不为人所忌,少行者,不为人所短,少智者,不为人所劳,少能者,不为人所役。
曰:操之以诚,行之以简,待之以恕,应之以默,吾道不穷。
曰:谋之于事,断之于理,作之于人,成之于天。事师于今,理师于古,事同于人,道独于己。
曰:金玉难捐,土石易舍。学道之士,遇微言妙行,慎勿执之,是可为而不可执,若执之者,则腹心之疾,无药可疗。
曰:人不明于急务,而从事于多务他务奇务者,穷困灾厄及之,殊不知道无不在,不可舍此就彼。
曰:天下之理,舍亲就疏,舍本就末,舍贤就愚,舍近就远,可暂而已,久则害生。
曰:昔之论道者,或曰凝寂,或曰邃深,或曰澄澈,或曰空同,或曰晦冥,慎勿遇此而生怖退。天下至理,竟非言意。苟知非言非意在彼微言妙意之上,乃契吾说。
曰:圣人大言金玉,小言桔梗芣卫。用之当,桔梗芣卫生之,不当,金玉毙之。
曰:言某事者,甲言利,乙言害,丙言或利或害,丁言俱利俱害,必居一于此矣,喻道者不言。
曰:事有在,事言有理,道无在,道言无理。知言无理,则言言皆道;不知言无理,虽执至言,为梗为翳。
曰:不信愚人易,不信贤人难,不信贤人易,不信圣人难,不信一圣人易,不信千圣人难。夫不信千圣人者,外不见人,内不见我,上不见道,下不见事。
曰:圣人言蒙蒙,所以使人聋,圣人言冥冥,所以使人盲,圣人言沈沈,所以使人喑。惟聋则不闻声,惟盲则不见色,惟喑则不音言。不闻声者不闻道,不闻事,不闻我;不见色者不见道,不见事,不见我;不音言者不言道,不言事,不言我。
曰:人徒知伪得之中有真失,殊不知真得之中有真失。徒知伪是之中有真非,殊不知真是之中有真非。
曰:言道者如言梦。夫言梦者曰如此金玉、如此器皿、如此禽兽,言者能言之,不能取而与之,听者能闻之,不能受而得之。惟善听者,不泥不辨。
曰:圆尔道,方尔德,平尔行,锐尔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