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欲广为传道,乃聚徒众数人,每于收徒之际,徒或问:“要否行拜师大礼?”
师言到:“此等俗礼,不行也罢。”众徒心有疑窦。
一日,聚而议之曰:“孰为真徒?”
或曰:“首徒功夫已臻化境,必为真徒。”
或曰:“二徒灵性之高,已非常人可比,必为真徒。”
或曰:“三徒性空无物,非常人可比,非真徒者何?”议数日不知所云。
忽一日,小徒谓众师兄曰:“大道当前,感而遂通。悟则假徒亦真,不悟则真徒亦假,奈何多所争议。”
后一日,师乃招小徒曰:“汝今已可入室,去后园择一小室,修九宫八卦之法。”
师于庭前说法,每日不辍,一日言及周天之文火、武火,晓以秘意。
言讫,一徒忽当厅言到:“今闻师之所言,其文火者,实温弱之息火周天,其武火者,实则刚猛之息火周天,不知当否?”
师曰:“善莫大焉,可去后园,试修九宫八卦之法。”
该徒问曰:“试修一年,可臻何境?二年可臻何境?三年又可臻何境?望师明示。”
示随即告曰:“修法一年可至婴儿离体;修法二年,当能一心二用;修法三年,应可出神入化。然观汝之意,实欲修其境界,而非修其缘法,莫今有一简途,可使尔一年臻于化境。”其徒心中窃喜,后三年果已非同凡响,师告之曰:“汝今已可离师自力。”
遂派其师弟送出山外,行至一处,忽见一狼,于百步外奔行甚速,该徒迅即出掌,其狼立毙,该徒面现得意之色。又行数里,忽一鹿于林中跚跚而行,师弟立掌之际,鹿似飘身而起,空行数步,而后踱于师弟身侧,似极亲热。师兄鄂然:“师弟所学,似在师兄之上,何也?”
师弟告曰:“师之常言:法之无法,功莫大矣,术之有术,境界存矣。故而修法不修术。”
师兄闻言,立废己功返师门,而重修九宫八卦之法。
人之生于世者,常发不堪负累之悲叹,孰不知天下所负良多者,何甚于宇宙。宇负亿万沉星而不以累,宙迎万古来客而不以烦,世人若有心,当同宇宙之此心。
师祖坐关,寂然不动。忽一日,首徒问曰:“师尊尝言,修本门功法,数年可为上师。近日众弟子屡为争议,师兄之中,何人可入上师之选,望师明示。”
师喟然叹之曰:“他人之可否为上师,吾并不知,但吾已知你必不可为上师。”
首徒诧异,遂问之曰:“何故?”
师答曰:“上师之选,本己之所修,非人之所赐,既汝不知己是否可为上师,即汝实非上师也。”
师祖功臻显质,乃设坛布道,其法力无边者,遂求学者日众,其中不免良莠不齐,而况众人皆以为密法必存,绝招自有,每多有人进室与叙,乃设九宫八卦阵,取其身有所感,心有所悟,至于璇玑四起,师祖言到:“古有一匠,善冶铁,从学弟子良多,每求密术绝招而不可得,趋奉日盛。及匠垂危,众弟子争相护持。一日,匠人将去,乃招徒众趋前曰:'尔等于密术绝招,数十年苦求不得。吾今将去,明示汝尔等,绝招者,乃铁之冶红,不可手摸。'”
众弟子得此,苦思数年,不得其解。唯二徒忽有所悟,伪师之名传喻曰:“后之欲入师们者,必备重金而后为。”众徒哗然,乃师门清净,累月并无反响。
徒之不耐者,求告于师曰:“二兄所命,苟非易与,不知可否师之本意。”
师起而言道:“悔吝之辈,鉴即非鉴,高明之士,不鉴自鉴,须知‘离已远,其意长;别若久,其情深’,比如佛法之地,命人一步三叩首,其意实非叩首,识者得益良多而为必叩首,不识者叩首血出,仍无大用,不过警世人,以为心有所悟之所必由。”
徒闻言,似有所悟,乃出,寻一佛寺,想师之所言,观寺之所在,趋而距百步,忽觉寺之不存,悠悠千步而未至,唯觉眼内万象迭生,心中妙不可言,顿悟之下,觉眼前豁然开朗,已立寺前,而门侧之联跃然眼内: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,慈颜常笑笑天下可笑之人。俄顷,飞身自去。
有欲求武功练法者数人,聚而另册授子,习功之余,竞相比较,而时有高下。而况各不相服,各自加倍苦练,师心甚虑,每常警之曰:“昔日王谢堂前燕,飞入寻常百姓家。”尤不警,每日仍旧于拳掌招式中参研甚笃。
后三年,均臻至神至化之境。飞身则如足步青云,出手而有雷霆震怒,个个满意之余,出山以走动江湖,或以太乙五行神掌立威;或以九宫八卦神拳扬万;或以太极乱环博名天下;或以八卦莲花远振威名。
如此经年,忽一日各得师命,号令于某年、某月、某日上山一聚。进山之日,距师室十里,师亲往迎之,徒中授明性不二法门,强各人边行变练,距师门里许,各自眼前忽见一至尊老者,绕树飞花,见其痕不见其形,转瞬形痕俱杳时,师门之前,高挂一联曰:“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,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。”
各觉心中一震,随隐姓埋名,不入江湖。
师祖庭前说法,讲至妙处,六徒忽感妙不可言,手舞足蹈而喜不自禁。至于心中似有所悟,登台启师曰:“前有二物,一财一德,若请师二者取其一,不知师取何物。”
师答曰:“取财。”
众徒皆大惑不解,唯六徒喜极而言曰:“闻师一言,解我心中数年大惑,请受弟子三拜。”遂拜伏而退。
后众徒齐集六徒寓所,责之曰:“师之所答取财之理,大悖常识,汝不斥之也罢,奈何拜伏而退?”
六徒答曰:“世上之人,乃各取所需,师之所少,财尔,师之不缺,德尔,且德本固我之物,何用他求,而财本非我之物,必待他求,可知师之所言,乃高人之直言,然无人敢以直言相告,而师之本意,乃在取财修德。比如古之良医,有穷人医病,富人花钱之说,是为富人本财多德少,而以财之所流助德之所长;以致穷人固本多德少财,故以德之所助受财之所施,此中之理,实一言难尽,惟人心中自知而已,”
众徒闻言,俱惟惟而退。
某日,一徒近师而问曰:“常闻师曰,所修功法存天、地、人三才三元大丹,及地元大丹,必有服食之法,人元大丹则有延寿之功,而天元大丹是为性命双修之意。弟子所不明者,既有地元服食之丹法,何我辈修炼之人,不似他门而有辟谷之说。”
师告之曰:“天下本无常理,人间岂有定法,比如龟年鹤寿,各有延命之法,其所谓殊途同归,而况一般功法,皆专修一元,有专修地元大丹者,有专修天元大丹者,有专修人元大丹者,此即如专行一途,有行五里而欲辟谷者,有行十里而欲辟谷者,有行百里而欲辟谷者,其各个不一。然此门功法,三途同修,比如行五里而遇服食之盛,不过三停其一,而不致辟谷,其他例同,即全部练功过程,或有饮食略增略减,而无辟谷之说。”
其徒又言:“常听人言,无辟谷难为功力之跃升,而此功法训练,则何以可至法成?”
师喜而答曰:“所谓辟谷,实则绝其五谷化气,而身体所需之气,皆自外求,因之是为借辟谷,逼通采气大关,而九宫八卦之法,其全套合一,入手即入于自然采气,而采气大关之疏通,不过源于圈劲,身外太极、先天脉、虚幻脉等等,即采气大关已通,又何用辟谷。此中之理,实难一语以叙,望弟子勉而行之。”
一徒直闯山门,而斥师曰:“修功练气之人,大凡皆有五戒之说,即不饮酒,不食荤腥等谓,而汝辈既不忌饮酒,又不忌荤腥,岂非背道?”
师正色而言道:“道之为道,实皆二律背反,也即物本非物。或言酒之饮即为非饮,荤腥之食也即未食。而况佛道两家均有高手不忌口之例,古如济颠,尚知酒肉穿肠过,佛祖心中留。岂止我辈者乎!”
该徒问之曰:“即如是说,何有各门各派均言酒使气散,肉使气闭?”
师答曰:“酒使气散,而自为气聚,肉使气闭,而自为气开,可谓散而成空,当其无而可为用,闭使气增,当其满而闯关自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