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以一己血肉之躯以救天下”、“而救我一己之躯即救天下”两相何非?
师祖出游,见鹰犬为祸,血食于市,其市井黎民,多为其哺。惨状目不忍睹,忽一礼佛之士,口宣佛号,祝告于天。“世之罪业深重者,常已为民不可耐,又何以此血肉之躯,加于鹰犬之口,某愿以为佛之体,而飨鹰犬,以解天下之苦。”遂求一解腕尖刀,自残己身,凌迟肉身而为碎块,向天抛却。鹰犬争食之。遂不知害于民。如是者良久,师祖不悦。乃近前谓之曰:“汝之佛,原已金刚不坏之躯,今以飨鹰犬,虽可解民旦夕之忧,及汝肉身舍尽,可令鹰犬不食于人乎?及其时,又复何如?”该人无以对。师祖有言道:“天下万法,莫发乎于心,及汝无心,万法何存?若果以无心之法,而演天下,则己身尚存,天下若可解,岂不闻奈何以万乘之主,而以身轻天下?”该礼佛之人遂止刃身之为,乃枯坐静思,须臾见鹰犬盘旋身侧,或磨踵擦肩,或蹲伏静坐,食人之举乃废,师祖笑而吟之曰:“夫唯不争,天下莫能与之争!知乎?大道初成、”
泰山东麓,有黑龙潭。传有黑龙踞。内有暗眼,直通东海。其如古人所言:藏自然之秘,蕴万古之灵。六百年前,有山姓之人,喜道。因知其秘,乃於潭侧结庐而居。每夜子时,背潭面南而立。以悬壶垂象之法,参物我同流法要。凡百夜,知至紧要关头,参研益笃。百零八夜,忽身后轰然大响,望之有黑龙出,如幻如梦。惊厥于地,良久方苏。后归乡里,再不言道。
后五十年,其族孙复至此。日以悬壶垂象,夜以紫垣移神之法以参。凡四十九日。亦见黑龙出。乃按灵枢秘法,收摄而去。乃成。即延人凿【黑龙潭】三字于石上。
后三百年,远近村人,渐知其潭每年必淹毙数人,且尸骨无寻。
一日,永隽携弟子数人至此。与言前事。一人问及缘由,永隽谓曰:沈阳寓所前,有塔插天。雷电之时,可见远近数十里,电皆去塔,自免伤人之害。然虑及一电一雷,沃土百里。今电不去地,自失此利。此其理也。昔有一人,为研〖芙蓉露〗,欲至长白,融山精地灵以为助,余不允其行,亦关此理。其中虚去实丰之象,理浅义赅,若能实虚锁相,或成魔鬼三角,不可不查。
师与弟子闲坐亭前,话及千古烟波零乱。有徒请问曰:旦夕兴衰易见,千古规律难改,若果武候不事刘,后世如何?师与答曰:余而立之年,尝与一知名文士谈〖瑞鹤仙〗诗词之意,文士展“郊原初过雨。见败叶零乱,风定犹舞。斜阳挂深树。映浓愁浅黛,遥山妩媚。来时旧路,尚岩花娇黄半吐。到而今唯有,溪边流水,见人如故。 无语。 邮亭深静,下马还寻,旧曾题处。无聊倦旅。伤离恨,最愁苦。纵收香藏镜,他年重到,人面桃花在否?念沉沉小阁幽窗,有时梦去。”于离情别绪,不卜他年之苦,多所评点。余与言曰:鉴诗词之法,有他观自观之别。比如“溪边流水,见人如故”句,词人自意,评人他意,未必竟同。而以余所见,若蜕化几道妙旨,进如圣句。其如禅师圣祖,悟流水高山何意,竟出大烧饼之典。又若“纵收香藏镜,他年重到,人面桃花在否”句,语富玄机,直逼太玄本然之理。文士面显不屑之色,诫余不可妄言古曲。后十年,余名鹊起。文士转以当年〖瑞鹤仙〗之谈教人。有徒讥其势利。余警徒当明存化之机。今又三年,则武候事刘题,可命为对。该徒应口而言:若果武候不事刘,后世如何。
师率弟子数人,旅居泰山,为参物流之义。
一日,至蜍踞池,与言蟾伏蜍踞各存功之理毕,命弟子各踞一隅,水边寂坐。嘱静观水中游鱼之态。良久,各人均见近身之处,聚鱼若干。竟按璇玑流转之图以整列。且见远处,有鱼踊跃赴前,似欲入列。
有一弟子,见列中之鱼蹲伏不动,试以拘之。屡捕不获。忽见一鱼,游之甚速。师迈步过溪。蹲于石上,以手掬鱼,该鱼竟静卧不逃。乃获。弟子惊问其故,师笑而不答。
后数日,之黄前水库。酣游至夕昏之时,行于坝侧。师忽伫立不动。目视众人,似令趋前之意。众人乃前。见师立处,一大蜍贴坝而立,蹲伏盘踞之态,几旁若无人之意。众人围而观之,蜍仍目不斜视。见其抱仆之态,几类〖旋阴乘凤〗。众叹为观止。
忽一弟子以指指之曰:跳。蜍即一跃。复不动。众以为趣。复一人指而谓曰:跳。蜍又一跃。复不动。如是者数次。一弟子笑而嬉之曰:癞蛤蟆。则见该蜍扭身窜跃而去,遁之甚速。师仰首为叹:蜍明人言,人竟不明蜍语。人之聪敏,于此可见一斑。
昔有一徒,携友人游。至一山村,遥望村头有犬,怒目耸耳,拳毛为动。友惧。犬矮身,显欲扑之状。徒与友言:夫万物者,自性同灵。或言物我同心。若能去其惊惧,但存友善之心,犬必不惊。友然其言。乃静心默思,愿以犬为友。须臾,见犬目慈尾摇,步轻身捷,至友人处,绕身数遭,挨依闻嗅,极具亲热之状。友以为趣。乃常行此戏,竟不畏犬。
后一年,至泰山醉心石下,见石自心起,层裂为环,人以赤彩,书醉心二字于其上。怪他处不见之石,乃为残留信息之查。见八百年前,一青年女子,盈盈之美态。为情所创,伤绝于地。心为之碎。不食不动凡七日。石为之剥,层裂为环状。女乃醒。闻石剥之音,平己心创之疾。神为之警。望天上云卷云收,化心中生生不息之机。石之剥乃止,而保不散。遂悟道玄。后收一徒,与人有不共戴天之仇。杀机日炽。闻师醉心之典,常至石前倾诉。
忽一日,杀机大盛,折枝欲誓。忽闻轰然大震,见醉心石飞离石根,远去数丈。心中大震。观石根处早已无心,默然良久,弃枝而去。
十数年来,有气功之习,忽风靡于市,其从学者,亿万之众。各个誓欲跳出三界,不在五行。若果升于九天之上,死亦无憾。
至辛末岁初,有传言于世。谓西天王母,选童男童女百人,欲成升仙之举。家有童者,若不欲童去,应于巳月,复过一年,再闯年关之举,可避岁祸。
其年,彩花爆竹之货,极为抢手。坊工昼夜劳作,亦不敷求。至巳月,达官士人,莫不争相鸣炮。烟花盖地,举国为惊,耗金亿万之后有亡童者,证此信之凿凿。有童幸未亡者,额首称幸。更以为岁关再闯之举,实避此劫之良方。
师闻此事,叹谓众徒曰:夫人者,但以己利立心,其参功之习,首重己利之所得。非科学之探求。若果己利为伤,必弃无疑。且世多好事之徒。每每妖言惑众。即如池在生风,静水为皱。参道不难者,不离当前,参道难者,化神生乱。乃禁徒鸣炮过年之举。亦未有徒童为伤之事。后有徒问于师曰:邪说蜂起之时,何法判其真伪?师答曰:本无之存,生心即妄。
师设坛说法,常言神者,示之所申也。其如道玄之妙,能知死生祸福。此规律之参,原无神奇。惜人多诡谋,乃将此理,行引申之示,失其原道而不知。反成千古痴迷之业。忆昔甲辰岁末,尝有传言,谓北地一池,出玄龟一只,大如伞盖。每夜子时,立于路侧,谓行人曰:今值年大凶,尸横遍野。欲避此劫,当以红带束身,红裤着体。则数日之内,此信远传数万里。举国为惊。素言不信神佛者,此时亦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。红布为之断售。后有死者,人必究其束红与否。其未束红者,则证龟言之灵。其束红而死者,更证龟言之灵。其所言曰:束红尚不能避,足证此凶之烈。此示申之一例,警学人明之。
后数年,有徒度世,引人参道玄之妙。奈何世人,多有恙于身。行功之际多有反复。徒但言功态也。师闻此事,仰天长叹。曰:果有一事,由因各异。人恙复反之道,亦有无尽化理,岂可以功态一言以蔽之。此神化之曲也,非道本玄之意。
有徒参功数载。略窥道玄之妙。於人每尝谆谆以教。其所言极具几道要旨。人多以圣师视之。偶一日,师与询曰:汝度人实多,当以虚致。累行成效,不知己心所明何事?徒与对曰:明无。师叹。乃摇首自去。徒不明所以。苦思数日,终无所获。乃求问于师。师乃与言曰:无者,无以明也。譬如光子,无之所明,非无也。若言明无,诚虚言耳。是无以明而明,非明也。徒讷讷良久,争对曰:吾等所修,本无本然之理。岂不明无?师乃告曰:人所言明者,合日月乃成。然日者实之具象,月者实之体表。则日月所合,成实之象表。乃谓明。富实贫虚之机,自去本无。岂不闻庄子之说:“南海之帝为倏,北海之帝为忽。中央之帝为混沌。倏忽时相与遇混沌之地,混沌待之甚善。倏忽谋报混沌之德,曰:人皆有七窍,以视听食息,此独无有,尝试凿之。日凿一窍,七日而混沌死。”是不可以明无。徒无言。唯寂坐默默。师乃自去。
后三年,徒与他人议曰:无者,不可以明,不可以不明。见明者明,见不明者不明。见明者不明,见不明者明。本无本存,不可以明与不明与议,人以此论证於师,师曰:善。